如果眼前有兩張明天出發的紐約機票，你最想和誰立馬出走？想去的地方又是哪裡？也許有人會回答著名的中央公園，或是五光十色的時代廣場，或者是9/11的紀念館。這次「Through Their Lens」專訪的這對紐約攝影夫妻，卻花了近二十年時間，遊走那些快將遺失的特色小店，更攝下它們垂死前的掙扎痕跡。

由James及Karla Murray所策劃的《Store Front》，不單記錄了紐約的小巷小店，更集結成多本影集。相比百老匯的繁華亮麗，它們可能有點殘破，帶點風霜。但這些悠久的特色商店，卻不斷被驅趕，被忽視，甚至「死了」也沒人知。

塗鴉旁的「邊緣人」

《Store Front》的前身，原來是個搜集塗鴉的藝術項目！在90年代未，James及Karla為紐約街道來了一場「塗鴉梳理」，並希望推出相關書目。在籌備時，他們無意發現了塗鴉的生存習性—所有創作，總在相同的區域擴大延伸。當小區不斷發展時，設計也可能受到影響。這種創作特色，令兩人需經常到訪相同的街道，觀察作品的變化。

可是，有種東西比塗鴉變得更快，那就是街道裡的老商店。有些被更新重塑，有些卻連再見也不說，悄悄在街道中消聲匿跡。

The whole look and feel of the neighborhood had changed and 
much of its individuality and charm had gone.
(譯：整個社區的外觀和感覺也發生巨變，大部分的個性魅力也消失了。)

為何生存不了？一切也是錢在作怪。由於租金急升，這些自力更生的「Mom and Pop」(專指獨立經營的小企業)，漸漸被連鎖式商店或銀行機構所取代。城市步向現代化，汰舊留新變得理所當然。但除了抱著惋惜的心，是否還能做些什麼呢？拍攝，就是James及Karla最親身的回應。

沒了糖果店，沒了凱蒂

James及Karla坦言，起初是被小店的裝潢吸引著，所以才開始拍攝。特別是那些手繪招牌及霓虹燈箱，或是生了銹的建築裝飾，以及手工製的窗戶，都見證了每家小店的歲月痕跡。但在過程裡，不單記錄了各式各類的獨突小店，更與店主們建立深厚關係。每次推開前門，走進店裡時，也猶如闖入了他們的心臟地帶。他們的一字一句，也代表著一條正在跳動的生命。

最令他們難忘的故事，就是與糖果店店主Katy Keyzer的對話。破舊脫漆的外牆，嚴重褪色的徽標，加上吸睛的縮壓字體，令兩人到訪了這家Katy’s Candy Store。

當時， Katy幽默地說：「I speak three languages, English, Spanish, and Motherfucker. You’ve got to be tough to survive in this neighborhood.」(我懂得三種語言──英語、西班牙語及粗言穢語。在這個小區生存，你必需要很堅強。)這種曼哈頓小街，治安不算好，有時還有閒雜人等流連。但如此霸氣的女漢子，卻鬱鬱寡歡地離開了……

由於業主加了三倍租金，令這家在曼哈頓屹立40年的糖果店，最終走上倒閉的命運。聽到消息後，James及Karla既悲傷又憤怒。當時，兩人依然有跟她的兒子聯繫，可是Katy卻在不久後去世了。「She simply lost the will to live after her store was taken away from her.」（譯：當糖果店被帶走後，她似乎失去了生活的意願。）

今日，Katy’s Candy Store的店面被空置著。昔日的人情味及歡笑聲，全都回不去了。

被切斷的生命線

憶起首本著作《Store Front: The Disappearing Face of New York》，細翻裡面的照片，卻發現了一個心痛的事實：「Today in 2017, sadly almost 80% of the stores we photographed in that initial 10 year period are no longer in business.」(譯：令人遺憾的是，我們在開初十年所拍攝的照片裡，近80%的商店經已倒閉。) 它們的存在，不但盛載著歷史，更是社區的生命線。但被利益所扼殺後，大家卻不聞不問，甚至漠不關心。

因此，James及Karla堅持以藝術手段，希望延長它們的生命線。接下來，他們計劃推出刊物影集，並進行不同的採訪，希望用照片文字來留住這份「紐約人情」。

These old storefronts have the city’s history etched in their facades. They set the pulse, life, and texture of their communities.
(譯：這些老店面的外牆 ，刻畫了城市的歷史，更設定了社區的脈搏、生活和質感。)

昔日那五彩繽紛的街道，每家小店也擁有鮮明的性格，更為每個小區帶來了朝氣勃勃。無奈地，時間沒有為這些小店換取到一個留下的資格，更不知何時會被迫消失。這種眼睜睜的無能為力，卻讓人反思著──新與舊，何時成為了不能共存的矛盾？

All photos © JAMES & KARLA MURRA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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